日月星风 和你

第四章 高三下学期

4.11 毕业赠言（下）

林渏的毕业留言册里没有俞曜信，林渏没有找他在册子上写，他也不是凑热闹的人，不会从别人那里主动抓过林渏的册子自己写。林渏也猜测过，一旦俞曜信看见别人在给林渏写留言，却没有他的份儿，不知俞曜信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失落？会不会觉得我连个写留言的机会都不给他?会觉得我不够意思吧？他会觉得他的酸牛奶白买了，自行车也白载我了。林渏一边想象着各种可能，一边偷偷地笑了。

其实，林渏怎么可能不请俞曜信写留言呢? 他可是高中时代，不，整个求学时代，林渏心中最珍贵的人，怎么会放弃让他留下纪念呢？林渏，只是不舍的把这个珍贵的纪念淹没在全班同学们的留言中。实际上，从那次酸牛奶事件之后，林渏就开始思索这件事。她陆陆续续去过学校周边很多商店，通过各种寻找和比较，最终买了一本日记本，她的计划是这本日记本先请俞曜信来写毕业赠言，未来自己就用它来写日记。这本日记本林渏非常满意，纯白色暗花的压塑封面，雅致又高级，非常符合林渏的气质和喜好。实际上这个日记本和十七岁生日时，杨悦凌送给林渏的是同款，不过杨悦凌买的是淡蓝色封面，林渏就非常喜欢，当天就用来记日记。只是林渏不知道杨悦凌在哪里买到的。这次林渏到处搜索，终于在一家书店的文具区找到了。这让林渏喜出望外。她盘算着，蓝色的是自己正在用的，以后写满了，正好换白色的这本，就是有俞曜信写了留言的这本，这样好像日记本都有了姐妹篇，上篇是最好的朋友送的生日礼物，下篇是暗恋的男生留下墨宝的纪念。太完美了！林渏一度陶醉在自己的机智中。

林渏把买到的日记本雪藏了一个半月，终于在6月16日这一天带到学校，在一个课间，趁着周边人不太多，鼓足勇气走到俞曜信的座位，把白色的日记本递上去，对一脸差异的俞曜信说：“俞曜信，麻烦你帮我写点毕业留言，在这个本子上写。”

“毕业留言，诶，我好像看见过你的毕业留言本，好多人都在写，你又弄了一本? 那一本不够写么？”俞曜信还是有点不理解。

“不是，不是，其他同学写那个同学录，我不想你也写那个，你，就写，写这个吧！”林渏有点不好意思，一时竟语无伦次了。她不知道俞曜信有没有听懂，其实她想说的是“就你一个人写这一本”，可她不好意思说的太明白。

“欧，但是我好像不会写毕业留言。”俞曜信有点为难的说，表情显得很真诚。

“那没有关系，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林渏说着话，赶紧把日记本塞到俞曜信手里，就跑开了。她知道不能恋战，这样的对话时间绝对不能长，否则百分之百引起围观。

第二天，就是6月17日，高中上课的最后一天，俞曜信走进教室，去自己座位放好书包，就掏出日记本走到林渏座位前。“林渏，不好意思，我没有写过什么赠言，昨晚胡言乱语写的，今天早上再看，实在不像样子。”他把日记本递给林渏。林渏已经从座位站了起来，接过日记本连忙道谢。

“不用谢，我实在惭愧，你这么漂亮的本子，被我祸害了，你看看，不行就撕掉吧，不要影响后面其他同学写。”俞曜信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让林渏觉得好笑又有点好气，好笑的是堂堂的俞曜信，傲娇清高的俞曜信，才貌双全的俞曜信，居然在一本雪白的日记本面前严重露怯，气的是他就不能领会林渏对他的“特别对待”精神么？还说什么后面其他写留言的同学。

“没，没有其他人写了。”林渏的语气略略有点不客气了，但俞曜信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来。“林渏！”后排有同学在叫林渏，俞曜信连忙向林渏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班级人多，还要上课，林渏只是趁空翻开日记本匆匆看了一眼，一直捱到中午回家，才完整的看了一遍，晚上睡前，又拿出来一字一句地读。

俞曜信给林渏的毕业赠言

开首第一篇，本人有不敢当此殊荣之意。因此翻过了第一页，权且在第二页上写上我想要说的几句话。

大凡自古以来，人的生活中就融进了“相聚”和“离别”这两个耐人寻味的“东西”。为此总要留下不少“叹相聚日短，伤离别之久”的佳句。但同样，古今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之既有分也必有合。因此对离别不必看的太重。如果非要愁的肝肠寸断，我倒有一剂“良药”，那就是，只要心里想着，日后必有重逢之日，这样心里就会好受些。以上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劝导。

古之文人墨客以离别之诗出名的不少。但我辈乃凡夫俗子，既非文人又非墨客，更不敢与古之圣贤之人相比。由此也就不敢写下“千古绝唱”，来留给后人“评古论今”了。只想在这里与君共同探讨一下人生之路，算是离别相赠吧！

俗话说，观其面而知其心。你我虽只相处一个学期，但你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总此印象以你的沉默为首。这点曾使我很惊讶。因为当今女孩子喜欢沉默的不多。于是我就想和你谈谈我对沉默的认识。

首先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沉默是一种很好的隐藏方式。一般情况下，那些夸夸其谈的人不难对付。因为人们很容易从他的言谈中捕获到他自己都很难察觉到的，但有时最致命的弱点。这样人们就抓住了他的弱点并使之处于被动地位。而沉默却恰到好处地避免了这一情况的发生。使人感到神秘莫测、讳莫如深。这样也就有利地保护了自己。我想这大概就是蛇在攻击前总是先把身子盘起来的缘故吧。

很抱歉，突然发现已经占了你不少宝贵纸页。于是就到此结笔。

祝君顺利。

俞曜信6.16

这就是俞曜信写给林渏的毕业留言。林渏的一个感觉是失望。原以为在这个专门留个俞曜信发挥的日记本里，俞曜信会写上一些心里的话，悄悄话? 或者像杨悦凌猜测的那样，写上自己那些方面的想法，可是他好像什么也没有说。第二个感觉是不悦。同学们给林渏的留言中大部分都是赞誉，林渏也相信那都是心里话，可是俞曜信貌似没有一句夸赞林渏的话，却说林渏“沉默”和“隐藏”，还拿蛇做比喻，这让林渏能开心吗？第三个感觉是迂腐，开口闭口都是古人，文人墨客…，就像高二刚开始接触时，林渏对俞曜信的第一印象——迂腐…还说不好意思在第一页写，写了两页纸就觉得占了很多地方，很不好意的样子，其实就算他写满整个笔记本，林渏都不会怪他……

总之，林渏精心策划的俞曜信独一无二的毕业留言最终是让林渏不甚满意的，或者说与她的期望相去甚远。可是，俞曜信就是俞曜信，出其不意，不按牌理出牌就是他的常态和本色。不过，他到底还是写了，歪歪扭扭的像虫子爬一样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占了两页纸。这让林渏多少有些欣慰，也算是留下了他的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