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929 多云转晴

今日中秋。当家的一早去了上海，我在家给父母供上月饼，点香祭拜。我对着父母的照片轻声说，这是妈妈最爱吃的榨菜鲜肉月饼，昨天他去排队买来的，是黑毛猪肉的呢。

一走出单元门，浓甜的桂花香溢庭院。去看电影《莫斯科行动》，非常好看，从头紧张到尾。黄轩演反派别有一功。

凌晨醒来睡不着时，读了一篇小梅忆旧的散文，想起几十年前的往事。

1977年考大学以前，我在一家小厂做车工。业余时间参加了工人文化宫合唱团。一生中我参加过各种合唱团，这个合唱团是怎么进去的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老师是一位中年男，姓陈？没把握，姑且就当他陈老师。陈老师完全没有一丝文艺范儿，实在得像个车间主任，非常好人。团里有个傲娇的女高音，唱得好，生来一副女主角的派儿，还记得她唱电影《创业》的主题歌：“青天一顶星星亮，荒原一片篝火红，石油工人心向党，满怀豪情望北京……”

有一张合唱团的大合影，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记得最旁边的一位男生，忘了他的名字，个子不高，白净国字脸，双眉如剑，很长，渗入鬓角。有一天他来我单位门口找我，很腼腆地说，想与我一起去看电影。我很亲切地回绝了他，但在心里是一直记得的。

1977年，万物复苏，陈老师找了几个团员包括我在内，说，杭州越剧院招考新演员，你们去考一下。虽然我难以想象自己会当越剧演员，还是很听话地去了。某大楼某房间，讲台上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考官，一看就是个角儿，不知芳名。陈老师也在。房间空荡荡的，没有钢琴，看来是清唱。来考的有七八个男女生，其中有一男一女是我们团的，男生挺帅气，不记得他那天唱了什么。女生是个瘦瘦的，面目模糊，她居然演了一段黛玉葬花，带身段的。有人悄悄说，她妈妈是演越剧的。要知道当时还没有公开放映电影红楼梦，普通人都没看过王文娟的林妹妹。

轮到我，先唱了一首歌曲。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陈老师笑嘻嘻地说，再来段“越歌”吧。就又唱了一段当年流行的新编越剧《半篮花生》，什么“自从哲学解放到山乡，人添干劲地增粮……”唱完，美女老师说，会跳舞吗？唔，我基本不会跳舞，只记得文革时的红卫兵舞，“拿起笔做刀枪……”硬梆梆的动作，脚步如走队列，一分钟就完了。这时陈老师又说话了：怎么，你不会跳舞？再跳一个。我一听就知道，老师想再给我一次机会。刚才的舞太硬了？老师喜欢软绵绵的舞？我完全不懂越剧身段应该什么样儿。脑子转了一下，想起一支软绵绵的，“红日快快照遍全越南”，里面有开胯踢腿、云手等动作，于是跳了一遍，结束。

过了两周，越剧院来函借调我。厂长很有威严地说：就你花样多，不借！其实我也并不很想去，感觉爸妈不会同意，就不响了。听说那位男生去了越剧团。

后来我上了大学。陈老师，一直没见过面，却也始终记挂着。究竟是不是姓陈？如今在哪里慢慢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