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真

　　常常，为一些生活中的琐事激动不已。但现实中，却常面对一摊子无厘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有好友曾悄悄地贴在我耳旁说：“你是个善于发现细节却无法创造细节的人。”

　　应该承认。我的性格让我只会有一种单纯之外跃跃欲试，而一旦进入其中，便笨手笨脚，甚至闹出许多尴尬的笑话来。

　　这样的尴尬从中学到大学经历了多次。记得那次过十六岁生日时，亲友们都来祝贺。喜庆的时光中，我突然感到十六岁的青葱岁月已悄然离去，我还来不及发出悲壮的歇斯底里般的呐喊，就被囚禁在黑色象牙塔里。为了曾经给父母的承诺而将自己逼到了悬崖，又小心翼翼地积聚一丝一毫的能量，想想日夜坚守青灯黄卷而伤心落泪。然后在那一瞬间爆发，我不管不顾地一个人扔下众多亲朋独自扬长而去。几周以后，一位哥们对我说“那天大家好尴尬”。他的一句话，说得我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几天回不过神来。

　　如果说大学是起点，那么社会才是真正的舞台。那些清晰如同斯的点点滴滴，却似乎成了久远的回忆。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不断地变换着主配角，不由自主地担当起一个令人如此突兀的角色，终日穿梭在家与单位之间的两点一线，看着日升日沉，花开花谢，看着黑色的云镶着月光如水的银边，仔细审视过去的自己，如今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真诚都让伤感的眼睛流出温情，恰恰是今天才让我回想起许多温馨的真情曾让我处在尴尬的境地中。我似乎一直踏着前行者的足迹去开拓向往的未来，或许太多的不确定构成生活中各式各样的因果，愈发让我瞻前顾后。这种犹豫在我心中盘缠良久，一点点磨去我的棱角，啃咬着我的韧性，坚定仿佛就此荡然无存，难道一开始就错在一塌糊涂的处境困难和难以应付的尴尬中?

　　还记得哪个贪睡的早晨，你匆匆将我摇醒，朦胧的双眼看到的是老师严肃的面容和那埋藏在镜框后面灼灼的眼神;还记得哪个午后，我们一起在球场边大声加油呐喊，也不知道哪一次，我们也当了回主角，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尽情燃烧着激情;不记得哪一天，我们一起偷偷溜出教室，躺在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仰望着那些穿行而过的云朵和来不及飘散的风;不记得哪晚自修，沉醉在某篇小说中不能自拔而全然忘了身处何境……太多太多的尴尬故事，就像一个个熟悉的陌生人，来去匆匆，刻骨铭心地烙在心上。

　　有时候，尴尬会让我发现从前不曾关注的东西，这些或许让我终身受益。就像是一幕幕让人讽刺的闹剧，所不同的是每天都在变换着不同的演员和观众。明白了这些，往日的尴尬就像透明的风轻舞着所有永恒的岁月;尴尬又好像给自己编织了一张精致的渔网，把自己罩住，任物换星移，光华流转，铺天盖地的野花野草疯狂地滋长、蔓延，而我依然能闻到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淡淡甜香，一点，一点，化作沉甸甸的回忆。

　　如今，一些日子永远地远去。任凭时光如河流般冲刷，还来不及消逝，就又衍生出无数的同系物，笼罩着我们这些未知的拓荒者，埋葬了一个又一个单调的季节。

　　而我静静地坐在江南爬满青藤的小屋，细细回味，那些似水年华的尴尬不曾远去，却一直安静地躺在记忆的河床里，对生活的淡淡喜悦便轻轻绽开放在心里。

　　不知是哪年，哪月，哪日，只要有空了，闲了，倒腾出来，再细细回味。

　　友人说，这的确是一份不再浮躁的好心境。

　　夜已深沉，键盘的节奏轻划寂静，淡影消盈……

　　(来源：中国社会报2020.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