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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于古玩场,久了,便生些油腻。老板仁慈,送了一个小杯子,无名无份,也无关血统,只上边一组数字,1948,又小又巧,粘着了心,不肯松手,便笑纳了。
古玩很有意思,像那年的法轮功,一股风刮过来,卷着地皮走,就差地动山摇洪水猛兽了。专勾引那些闲,散,无聊,心无所托的人,一旦被吸住,就没得跑,酷似传说中的吸星大法的手段?
渐渐发现,温饱之后,才是人性饥饿的开始。什么都不缺了,才帐然若失之感。就想着了南方梅雨季节,铺着青石板的小巷子,诗人从中穿过,台阶上生些滑腻的苔藓,也生些百无聊赖的文字。怅然若失,失了什么?也不知道,寻寻觅觅,打着油纸伞逢着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雨巷里邂逅,遇见了,才知道所要找的什么,惊为天人。从此,梅妻鹤子,鬼影附体,魂不守舍。怪不怪?反正我已经是怪怪的了,才入道三年。张伯驹怪不怪,为几幅“破“画,卖光了祖业,王世襄怪不怪,架鹰逐狗,还愤青年纪啊,马未都又怎样,呵,有什么办法呢,前世欠她的啊,"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根贱筋"(王世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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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杯子?喝70年前的杯子,喝70年前的杯子所盛的水,茶水。这些答案都对,不必苛刻。历史上买珠还椟的典故当是有的,郑人买履就不知道了。所盛者是茶?是白水、红糖水?都不重要了。吃味,把玩,痴情,但品一个味儿,你说怪不怪。就像今天的服饰,是纯为御寒的么?那样生活就简单多了,它要好看得遮挡不住身体的美; 下馆子,是纯为饥饿的么?它要满足挑肥拣瘦到没有穷尽的舌苔呢; 安得广厦千万间? " 房子是用来住得,一套就够了。" 何必搬来搬去,河东河西,房姐房哥。谈恋爱,纯为生子的么?梅兰芳的折子戏,看N多遍,情节都烂肚里了,还不依不饶,这叫票友叫粉丝,品咂,卤鸡爪子啃出咸猪手的味道呢。怎么了,不可以么?
唯美,病态之美?艳俗,含蓄,病态,这可是审美之巅啊。就扯上文化艺术了。文化是什么,拿古玩的行话说,很相似于古董上的那一层包浆?时光的油腻?历史的痕迹?人文气息的依附?不知道了,只知道一粘上文化,一切就都变得奢侈无比,所有的高深都莫测了。
这杯子不大,面相也通俗,不认识压手杯的时候,以为是压手杯呢,握手里,手感极好。一幅朦胧的青花山水,另一面应是匠人顺手留下的数字1948。第1948个?可能性不大,便无可指摘的推定为1948年了。也没有寄托款的必要,又不是成化,宣德,清三代。单就那着墨过重,烧糊了的山水,和1948的随手一笔,就能感到那是一个"匆忙"的年代。新旧交替,兵临城下,一个政权急着要进来,一个政府赖着不想走,又不得不仓惶地逃,能不匆忙么。
盛世收藏,乱世黄金。 便,那杯子就很静了一些时辰,闲置,无人顾及,无人问津。又无名,无份,也不争龙脉,验血统的,整个社会都在忙别的事情了,闲置去一个时代,再被翻出来,已经改朝换代了,虽一个浅浅的冲,依然是淡定不改,不争风,不吃醋,冮山都不知去处了,还要海棠依旧? 也真是不容易了。被犄角旮旯的翻出来,仍旧是原来的功用,难得,不像刘益谦手里的鸡缸杯,两三个亿,瞅一眼,不喝都烧心拧胃。何必干那担惊受怕的事,三代布衣,一介良民,半个呆子,哪有那个胆囊去担惊受怕玩心跳啊。
不蒸馒头争口气,有什么样的句子就有什么样的事。煮酒纵歌,是竹林七贤的魏晋的风格,文人雅士之习性,戾气。赌书斗茶,走马钱,才子佳人,是赵明诚与李清照时的时尚。名气大,命却未必好,历史往往蜿蜒如小溪,不喜走直线。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两者不能兼得,你选那一款? 饭碗与贪心的选择,有时候就那么逼仄,欺人太甚。守多大碗,吃多少饭,自知庸俗,英雄气短,便只去喝70年的杯子。自在,随缘,小确幸,才是最舒服的人生姿态。
一个小杯子,不见不散的等你70年,还不是缘份么。而当怀旧,愈来愈成为人生的一种集群情绪,社会时尚,噬咬人的心壁,又情何以堪。既安于斯,又不能宁于斯,人生,天定就是一个宿命? 幸好,人,从来就不安分守己。
"你的闲暇,往往定你的终身。" 你的所爱,常常出卖你的品味。民国的胡适之大师,这话可是说的有些满了吧。
如何做人生? 我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