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世界很有些颠倒无序,洪涝灾害的消息几乎天天不断,而澹然居所在之地却是风调雨顺,去年冬小麦墒情不错,今年一开春,老天又很大方的把那贵如油的春雨接连下了两场,这两场春雨让小麦好的不像话。在小麦成长的过程中,间或有过几场零星阵雨。之后进入收割和晾晒的阶段,此间天气始终是晴好状态,直到麦茬子也处理完毕,旱象初现时,痛痛快快的来了一场透雨,这场及时雨保证了玉米和谷子等秋庄稼的茁壮生长,也刚好让农民来下种豆子,这真要感谢上天的厚爱了。因为常住乡间,所以慢慢的懂得了二十四节气和农耕的紧密关系,记住了诸如“谷雨前后种瓜点豆”之类的谚语。也开始关心晴雨旱涝的自然气候。
澹然居的菜园子今年是城则村最好的,得到了农民朋友的夸奖。西葫芦吃了好几茬了,西红柿开始挂色。茄子、黄瓜、青椒、豆角渐渐的都成熟了,今年不比去年,去年是老乡帮忙种的,而今年是自己种的,这是生平第一次自己种菜呢,能得这样好的收成真让我有点喜出望外,辛苦一个春天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
获得回报的不止在一个吃字,其间还有许多的乐趣和充实。看着一株株的小苗日渐长大起来,开花,结果,成熟,这个过程本身就让人着迷。闲来喜欢傻乎乎的站在园地里呆呆的看,看黄瓜上的卷须一圈圈的拉成弹簧状,看豆角花的楚楚动人,看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嘤嘤的穿梭,看嫩细的小黄瓜不经意间就长的又大又粗,看豆角花芯里长出的豆角针尖一般细小,看丝瓜一天一个速度的向架上攀爬,由不得会生出感恩之心,感恩上苍,感恩大地,感恩让我们赖以生存的每一种植物……
清晨最早叫醒我的是窗外啁啾的鸟鸣,叽里咕噜,柔和婉转,让人禁不住的会从微笑中睁开双眼,赶忙起床去后院迎接清晨第一缕晨光,东山背后的天际渐渐泛红,随之一轮朝阳缓缓吐出,那真是紫气东来的一刻,让人身心舒展畅快的一刻,而村里的狗吠鸡鸣报告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遇到大气通透的日子,早起第一件要紧的事情是拎起相机带着狗儿,走出村外寻找可以拍摄的题材,一边随意拍照,一边聆听空山鸟语,各种清越的鸟鸣带着回音,荡荡的飘忽在山村的上空,让人不忍离去。当处处花的春色消失后,浮山就变成一色的绿,山上的植被是绿的,麦苗是绿的,树是绿的,玉米苗谷子苗是绿的,除了浓淡深浅的区别几乎没有反差,直到麦子黄了,风景才有了色彩对比。阳光照耀在麦田上,反射出一种活泼泼的黄,那黄色在一个时间段里成为了山乡的主色调,充满了让人感动的生机。
早饭后,开始打理我的菜园子,或者灌溉,或者拔草,或者移苗,最大的享受莫过于和她们一起分享生长开花结果的过程,而汗水和辛苦换来的是几乎每天都有惊喜给你,黄瓜开花了,豆角开花了,西红柿挂果了,都是我大声嚷嚷大惊小怪的缘由。而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提着篮子采摘自己亲手种的蔬菜,摘瓜,摘豆角,摘西红柿,摘茄子,都是我的最爱,那是充满成就感的劳作,收获的是身心愉悦。看着篮子里水嫩新鲜的瓜菜,会让我高兴的扯开嗓子放声歌唱。
上午九点后天热起来,一天的劳作也就结束了,回到房间关门闭户,打开电脑,上网浏览一番,处理一点业务,然后开着音乐,读一点东西,偶尔也抱起琵琶弹拨几声,累了,随意抬眼向窗外望去,窗外青山隐隐,鸟鸣呖呖,心就快慰愉悦起来。常常想起元人马致远的一首小令:“利名竭,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更哪堪竹篱茅舍。”说的正是我当下的处境和心境。之后中午时分到了,屋外赤日炎炎,热气浪浪,将窗帘拉上,屋子里就愈发的静谧和凉爽。堂屋的好处就在冬暖夏凉。
农村的平房最大的弊端在于潮湿,于是今年春天不惜工本做了防潮,用了地下室防水材料把前后左右的墙壁和地板全部封闭了,院子里的老砖撤了,换成了水泥,房间从此隔绝了潮气,住起来明显的干爽舒适了。
澹然居的饮食和城里也不大相同,春天最多吃的是各种野菜饺子,野韭菜,茵陈,扫帚苗,味道各别,平日用老乡送的麦子,加工成全麦面粉,做拌汤,烙饼,揪片,都是好的,现代人吃的太过精细,于是有了和饮食有关的许多疾病,吃一点粗粮和全麦是很好的保健。早晨一般是小米稠饭或者玉米糁粥配土豆丝,还有面包或馒头蘸自制的山楂酱,城则村盛产山楂,去年秋天做了许多,没有防腐剂,没有添加剂,味道纯正,口感酸甜,一直吃到现在还有,而山楂一向被认为有降血脂的功效。中午饭随意,不拘一格。
午休起来,后院一片阴凉,拉一把躺椅随意坐卧,泡一壶绿茶或者菊花枸杞茶,看着远处的村落和群山,看着羊群在对面的山坡上吃草,听牧羊人回荡在山间的吆喝,听天空各种小鸟鸣叫着飞来飞去,就能消磨一个下午。晚饭最常吃的是和子饭,新鲜小米入锅,放进麦仁,黄豆,有嫩玉米粒最好,然后把豆角掰断,西葫芦切成菱形,土豆切块,有南瓜不拘老嫩,都一股脑放进去,撒入少许咸盐,煮熟后,将西红柿若干炒熟炝锅,然后滴入陈醋、香油,撒入葱花或者香菜就可以吃了,这和子饭是童年时就吃惯了的家常饭,有着永远豆吃不腻得天然的真味,最是养胃。澹然居但凡有客人造访,我总是拿和子饭炒小米来招待他们,老乡们常笑话我,说,你就会给人家做个和子饭。我哈哈一乐,很开心,觉得会做一餐人人都爱吃的便饭已经很不错了。
间或有老乡送来自家做的稀罕饭菜,或玉米豆粥,或葱花烙饼,或土烧饼,吃来风味别具,更是一乐。
后院的二分地里种了点玉米,长得很是茁壮,高兴了去玉米地里走走看看,随手在地塄边拔一把沙蓬菜或者扫帚苗,清洗干净,开水焯了,冷水浸泡冽干,切碎了蒜泥香油咸盐一拌就是一碟可口的小菜。
夜来后院有凉风习习,一扫白昼的炎热,卧在躺椅上或观星赏月,看流星划过天空,看月光下的朦胧山色,或放声歌唱,把自己会唱的歌差不多唱一遍,之后困意袭来,回屋倒头睡去,一枕天亮。间或有老乡吃过晚饭来闲聊,嘻嘻哈哈,说笑声回荡在山村的夜空,那一刻所享受到的是真实不过的快意人生了。
有朋友带着孩子来访,清晨带他们去收割过的麦田里拣麦穗儿,再把麦穗儿扎成捆送给他们做礼物,快乐的近乎天真起来。
乡居生活让我懂得了抱朴怀素的美好,常常想起两句老话:广厦千间夜眠不过八尺,良田万顷日食无非三餐。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而人生能够享受的物质是有限的,所以说知足常乐。
无论时代怎么进步,无论科技如何发达,人源于大自然因而热爱大自然的遗传基因是改不了的,于是才有了旅游业的兴旺发达,有了农家乐的广阔市场,有了我的澹然居。
因此,除了感谢上苍,也感谢澹然居给予我的每一天。